还掩故园扉

【云次方/无差】live in my house

Live in my house


【warning】情绪性产粮,连be都不算的玻璃渣大放送,没有情节。一切心理活动都是我臆测的,你要不同意也别来骂我。

我可能是唯一一个让他们过周五却不让他们吃面的作者。


郑云龙把顺手在便利店买的一件青啤架在行李箱上,从羽绒服内兜里掏出了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和卡片,依次刷了楼下门禁、单元门禁、电梯卡,最后钥匙插进锁眼里左右转了好几轮才打开家门。

他打开玄关的灯,换上阿云嘎的拖鞋,把行李和外套放进客房,拎着啤酒走回客厅,坐在沙发上放松下来。无意识地玩着那串钥匙,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满足感。

他去上海之前不久,阿云嘎从原本租住的单间搬进这个稍好一些的两居室,他来的次数不多。正式搬去上海之后,偶尔因为演出以外的事回北京,他会借住在阿云嘎家。某次他来的时候,阿云嘎说起前几天半夜红眼航班回北京,到家门口发现找不到钥匙,物业也没上班,他只好带着行李在家对面的快捷酒店待了一宿。于是他提议阿云嘎放一套钥匙和门禁卡在自己这里,避免再发生有家不能回的惨剧。阿云嘎同意了,给了他手里这串钥匙。好像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彼此相距一千多公里,备用钥匙并不可能发挥实际的效用。

屋子里和他上次来的时候相比没有太大变化,显然业主本人也有日子没回来了,虽然不至于四处积灰,确实也没什么人气。他打开冰箱,发现不仅空无一物甚至连电都没插,打开电视倒有信号,他一边惊讶于阿云嘎记得交有线电视费,一边眯着眼睛调到湖南卫视。

节目还没开始,广告无休无止且随机重复,容不得人不心烦。他打开一听啤酒,一口喝掉半罐,掏出手机随便叫了个外卖,自动连上的wifi又让他高兴了一些。

阿云嘎的航班本就比他晚,再加上延误,大概要深夜才能到家。起飞之前收到他的微信,说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了,郑云龙回复说那我去你家等你,阿云嘎回了个带波浪线的“好哒”。

他横躺在沙发上,再一次打开微信,无意义地盯着“我在家等你”这五个字,对自己用语的简练和精准感到非常满意。

 

其实比赛结果上周四他就知道了,《谋杀歌谣》首场一结束他在回宾馆的车上就接到了电话。不光是结果,彩排和比赛过程中的每个细节他都收到了阿云嘎的文字版直播,但是节目当然还要看,他像一个特别受老师宠爱所以拿到了参考答案的课代表,等着把走后门的成果一个一个填到括号里去。他看过他的所有节目和比赛,每次都能拿到参考答案,他沉迷于这个过程,沉迷于在心里说出每一个下半句的熨帖感。

外卖送来的时候港妹刚唱完,叫的是花甲粉,汤多粉少其实不太够吃,不过蛤蜊鲜得还算差强人意,而且啤酒管够,算得上物资充足。他喝了口汤,辣椒呛进气管才想起来忘记让少放辣,猝不及防咳得地动山摇,茶几上没有抽纸,他打翻了剩下半厅啤酒才从外卖塑料袋里翻出一包纸巾,其时已经生理性涕泗横流了满脸,好不狼狈。他就着劣质纸巾收拾了自己的鼻涕眼泪,和茶几上沟壑纵横的酒液与汤汁,期间听到了几句不那么意料之中的话。

屏幕上的人说这首歌让他想起自己父母的爱情,说四处奔忙之后回到家的一碗热汤面,说“就足矣了”。

他把湿烂成一坨的纸巾丢进碗里,连带空了的啤酒罐子装进塑料袋扔进厨房的垃圾桶,又打开一厅啤酒,瘫坐回沙发上。

歌已经唱了一半,阿云嘎的表情和声音都隐忍而痛苦,非常有说服力地唱着“她”。啤酒灼烧着刚受过戕害的食道,落到胃里冰凉沉重,郑云龙觉得肺管子还是隐隐作痛,但是整个人有一种又蒙又清醒的感觉,如同元气大伤的人病情渐渐稳定。

 

他很害怕阿云嘎说到自己的父母,因为他找不到足够有力的语言来回应,却又不能用语言以外的东西来回应。阿云嘎也极少说到父母的爱情,毕竟幼年失怙,对父母的记忆大部分来自第三人称转述,父辈的人内敛质朴,不太会用“爱情”这样的字眼来描述。而他在镜头前说到的这些,无声地操持家事,长途奔波之后的奶茶,聚少离多却互相支持,比起他们在舞台上咏唱的热烈“爱情”,都更像是“家庭”。郑云龙知道,这确实就是阿云嘎对自己能够拥有的爱情最好的想象,在这样的关系里,除了他以外的另一个主语是“她”,这个“她”面目模糊而空洞,却如同一个符号,承载了他理想中平淡顺遂的家庭生活——玄关铬黄色的灯光,从厨房里走出来柔软温暖的女人,轻淡合口的汤面下窝着鸡蛋,小卧室里写完作业已经睡下的小女儿。

他知道,阿云嘎对这些日常生活的意向有着执念般的向往,认识的日子越久他越理解,越不忍惊扰他这个安恬的梦。几年前的一个采访,阿云嘎说到当时的女朋友,他说“原来也会有人做好饭等我。”

命运待阿云嘎过于极端,赐予他华美的厚礼却又剥夺他的所有必需品,给他毒药、烈酒、佳酿,却抽干了每一滴赖以生存的水。似乎上天就是不允许他“日常”和“普通”,所有对普通人来说顺理成章的事,在他这里都遍布荆棘,他必须全副武装随时警惕,不逆流而上就会粉身碎骨。而尚未到来但终将到来的家庭生活,是他唯一的自留地,是他对和缓平静的水源最后的期望。

我当然也可以做好热汤面等你,郑云龙想,我他妈甚至可以做一桌子海鲜等你,去新东方报个班做南北大菜满汉全席等你都行,但是你那个符号性的想象里没有我的栖身之地。

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。但还是贪得无厌地把触角伸进阿云嘎的生活里,和他绑定行程,故意穿他的衣服,自由进出他家,毫不避讳地表现他们不同寻常的亲密,他享受这种亲密本身,更满意阿云嘎毫无原则的退让和纵容。哪怕亲密的极限也就仅此而已,哪怕得到的越多空洞越大,达摩克里斯之剑落下之前,他总可以苟且偷生。它总会落下,他们心照不宣,它何时落下,他们讳莫如深。

酒快喝完的时候,郑云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,他做了一个梦,这个梦光影重叠,只有一个场景不断重复,这个场景说的是他和阿云嘎一起回到这个房子,两个人挤在玄关换鞋,把钥匙放在鞋柜上的收纳盒里,然后他把阿云嘎扣在自己的身体和鞋柜之间,亲吻他。这个吻有始无终,快结束时就跳回开头,他们一遍一遍地开门、换鞋、放钥匙、接吻,像是一个文件损坏的电影,只能不停循环开头的一分钟。

 

半梦半醒之间他知道阿云嘎回来了,他听见开门、换鞋、放钥匙的声音,看见他风尘仆仆满脸倦容地走进来,听见他无奈而担忧地问自己喝了多少,揣度他如何猜测自己酩酊大醉的原因。毕竟,他有很多原因可以合理地借酒浇愁,几乎失控的工作强度,无端背负的非议,还有那个阿云嘎心知肚明但无能为力的经年旧梦。因为什么不重要,只要向他展露自己的伤口,就能换取抚慰,就像Angel总会带受伤的Collins回家一样;抚慰出于什么也不重要,无论是爱怜、愧疚、习惯还是天生的善良,反正最后每一个Collins最后都会失去他的Angel。

此时此刻,他对沙发边上的凹陷、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影、额头和发间若有若无的轻抚感到满意,他再度沉入熟悉的梦境,线性时间戛然而止,电影不需要朝前播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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